□ 徐怀庚

我老家在绿草荡边上，弄船是祖传老行当。从我记事起，不是见父母用竹篙撑船、用木棹划船，就是见他们用橹摇船、上岸拉纤，也常见他们树桅扯篷，乘凤波浪行大船。随着我逐渐长大，也投入到拉纤、摇橹、撑船或树桅扯篷弄船中。

家船上大桅是杉木，十二三米长，大头直径有三十多公分，是方型，小头有十一二公分，是圆型，笔直光滑，桐油抹过。篷的高度比桅杆短一米多，宽四米多，每隔半米有根小孩小膀子粗的竹杆，用布扣和篷相联，每根篷杆靠桅的这头有一根麻绳套住桅杆，另一头有根麻绳和总缰绳相联，以便掌舵人调篷、收篷、放篷。当桅大头被我们和父亲弄进桅舱，父亲继续脚蹲桅大头，手拉麻绳时，我们则连忙跑到船头双手用力拉一根一头扣在桅稍上的拉绳，和父亲一起用力，桅就进了桅舱桅夹中。桅夹是两块很厚实的木板，高度在一米六上下，站立在桅舱和中舱连接处，桅与桅夹有铁拴相串联，有活动空间。

帆，在这带弄大船人当中，叫做篷。桅树起后，父亲开始整理扯篷的绳索，一根大姆指粗的麻绳，一头扣在篷的第一根篷（此根篷竹较粗）竹上，通过桅稍上滑轮挂下来，有桅双倍长，父亲时常把另一头扣在桅夹的一个铁圈上。绳索理顺后，我们跟着父亲拉绳把篷扯起来，一把接着一把，父亲身高在上面拉，我们在他下面拉，拉一把屁股都坐到舱板上，父亲抓住绳，我们站起来再拉。此时，母亲在舵舱处随着篷被扯起，不断地理缰绳、放缰绳、掌着舵，当篷扯到一小半时，就被凤刮开驱船而行，随着篷被我们越扯越高，行船的速度也越来快，那真是乘风波浪，浪花四溅。依据风力大小，空船重船，确定是扯满篷，还是扯半篷。

桅树好，篷扯起，船乘风而行，父亲从母亲手中接过舵棒拿舵，根据风力大小、拐湾过汊调控收篷放篷，调左调右，有时他还哼上几段淮剧小调。风鼓满篷，那时候好多河上没有桥和电网，一次树桅扯篷船能行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