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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2日 星期

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
权威回应:内容不实 《修订稿》未正式发布

说(shuì)服变成了说(shuō)服,一骑(jì)红尘变成了一骑(qí)红尘,粳(jīng)米变成了粳(gěng)米,荨(qián)麻疹变成了荨(xún)麻疹……2月19日,来自微信公众号“普通话水平测试”发表的一篇《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在朋友圈里刷屏,文中举了一大串读音改变的例子,并写道,“不少网友查字典发现,许多读书时期的‘规范读音’现如今竟悄悄变成了‘错误读音’;经常读错的字音,现在已经成为了对的……”一石激起千层浪。究竟这些字词的读音有没有被修改?专家和教育工作者又对此持什么样的观点和看法呢?

A

原本的错误读音转正了?——

“我感觉自己不会教书了”

2月19日,正忙着督促孩子抓紧最后一天写完寒假作业的家长们,被一条微信刷屏了。这篇《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文章不仅引起了家长们强烈的兴趣,而且还让语文老师们坐不住了。

不少语文老师自嘲,要尽快向学生“认错”。

成都市石室中学语文老师邓京就开玩笑道:“我感觉自己不会教书了!”

高考语文是以《现代汉语词典》作为准则的,就是因为学术严谨,有权威。作为一名语文老师,邓京经历过《现代汉语词典》几次改版,对于词典中一些多音字的改变有着自己的体察:“我看到好多把多音字给改了,虽然现在高考全国卷取消了字音字形的直接考察,但是字音字形的辨析,已经蕴涵在大量阅读中,两个形近字写法不同,理解就不同。读音亦然。”

“汉字的不同读音是有不同含义的,尤其是古诗。古诗本来字就少,写得就含蓄,很多时候我们推敲,就是为了一个更好地传情达意。为了做到这个‘达’意,那可能捻断数根须啊。改变多音字的读音,就很难区分其中的含义了。”

据介绍,微信公众号“普通话水平测试”发表的这篇文章——《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里,用了杜牧的《山行》来举了个例子:“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文中称,斜读音是xié,而不是xiá。

实际上,著名文化学者郦波在自己的著作《诗酒趁年华》中,曾专门提到了关于古诗词中“斜”字的读音。他使用了苏轼《望江南·超然台作》“春未老,风细柳斜斜”来举例,认为这个字只有在读xiá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一种春风荡漾、细柳成行的春意和春感。

郦波写道:“在古诗词里,‘斜’这个字如果押韵脚的话,一定要读xiá,它是平水韵中的下平六麻韵,而且‘斜’还是一个使用非常频繁的韵脚字,像‘远上寒山石径斜’,像‘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当然,如果不压韵脚的话,这个‘斜’字是可以读xié的,比如陆游的‘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可令人遗憾的是,出于规范字音的需要,在国家语委《审音表》的统读字音里,xiá这个读音被取消了。以至于像《现代汉语词典》这样权威的词典中,这个字只有xié的读音。”

“我曾经向语委的朋友建议说,‘斜’这个字在古诗词里用得太多了,一定要在统读字音里加上xiá这个音。事实上,从音韵发展变化的角度看,‘斜’字的古音大多数情况是读xiá,后来在发展变化的过程中渐渐收口,变成xié音。所以古诗词里,如果在句中的话读xié没有问题,但是要押韵脚的话,一定要读成xiá。”

四川著名主持人、省视协主持人专委会副主任海光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更改读音对于主持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困难,但是有些汉字的读音是代表了其背后深刻的文化,修改或者去除一些读音还是有点遗憾的。

“对于广播电视主持人,如果国家语委发布了新的《审音表》,都会在办公室、直播间进行张贴,大家都会将其作为规范。另外,在有稿主持的时候,主持人们都是进行了精心准备的,因此读音的改变不会造成主持人太大的困扰。可能在出外景的过程中,外景主持有可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海光这样说道。

除了主持人的身份,海光也是一名经典诵读的推广者,因此他认为有些读音的改变有一点遗憾,迎合大众是在“媚俗”:“大家都念错了就把它算做正确读音,我个人认为这就是一种媚俗。它损失的是这个读音的历史渊源,文化元素。照顾大众的读法这样会不会让我们的文字含义越来越浅,丢掉了文化中丰富的内涵。”

B

竟是旧闻变新闻?——

“正在审核《修订稿》有些读音还在调整”

“这是条‘假新闻’请不要担心。”2月19日,《咬文嚼字》主编黄安靖表示,这则“假新闻”中的大部分内容来自国家语委2016年6月6日发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修订稿)>征求意见稿》,而这个《征求意见稿》至今尚未正式发布。今后正式发布的《审音表》应该不完全和《征求意见稿》一样,“也许网友担心的‘读音改动’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正式发布的《审音表》中,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长期以来,普通话都存在同一含义的一个字有不同读音的情况。1985年,国家发布《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对这些异读词进行了修订。2016发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修订稿)>征求意见稿》对一些读音进行了新的修订,并发布在教育部网站上征求意见。文中提到的很多改变读音的字,就来源于这份《征求意见稿》。

《征求意见稿》尚未正式公布。不少字的读音改变出现在网上后引起议论纷纷,黄安靖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社会各界对《征求意见稿》的态度。

“比如‘粳米’的‘粳’本读‘jīng’,绝大部分人也是这样读的,但《征求意见稿》中审为‘gěng’,网友意见很大。这应该是‘以北京语音系统为审音依据’的。普通话的语音系统的确立虽然以北京语音系统为基础,但普通话推广已经有好几十年了,已经成为一个有别于任何方言的博大精深的系统,语音、词汇、语法都按照自己的内部规律发展演变。对普通话进行审音,还坚持‘北京人读啥音就审定为啥音’,是否合理?这是学术问题,意见可能还不统一,大家可以讨论。”黄安靖说。

再比如“纪”作姓用时本读jǐ,《征求意见稿》把这个姓审为jì。黄安靖认为,虽然很多人现在都读四声,但对姓的读音审定,要更加慎重。有次他去大学做讲座,提到这个读音的审定,台下有人说自己就是这个姓,且一直读jǐ,“改了读音,不是让我们改姓吗?”

还有的字的读音则是该审未审,黄安靖提到戛纳电影节的“戛”,虽然最初的刷屏文中未出现,但在传播过程中也被很多网友提出。“戛”本读jiá,但这与“戛纳”的法文Cannes读音不合,“这个字的读音是应该审的。建议审为gā,专用于‘戛纳’。”

“总的来讲,我觉得这个新闻是个假新闻。但《征求意见稿》一直未正式公布,这次人们又议论纷纷,这也反映了普通民众对《征求意见稿》的态度。其中有些字的读音是否改变是有争议的,有关方面应该听取这些意见,或者不公布《征求意见稿》也要做出说明。”

教育部语用所普通话审音委员会汉字与汉语拼音研究室的何副研究员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2016年,教育部就《<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修订稿)》公开向社会征求意见,《修订稿》中很多异读词的拼音打破了大众原本认知,收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意见和建议,时隔三年尚未正式发布。

何副研究员说,审音委已经对当初做的审音表的修订工作做了提交,语委相关部门正在进行相关部门的审核,(审核结果)还没有出来,所以还没有正式对外发布。这个审音表征求意见稿里有些读音还在调整,“有一些老师可能认为2016年的《修订稿》是定稿,所以写文章指向《修订稿》,据此做出的引用和讨论都不是特别准确。”

C

拼音读音修改究竟谁说了算?——

“语音的变化应符合其发展规律”

汉字拼音读音修改这件事为何引起社会关注和热议?拼音读音修改究竟谁说了算,又要遵循哪些原则呢?

上海市语文学会会长、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胡范铸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从语言规范的角度来说,上述做法并没有错。从语言学角度说,同一意思的字有不同读音是不正常的,当属例外。减少这种“例外”,将读音统一起来,有其合理性。而且,随着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对标准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一字一音”是语言发展的趋势所在。

但是,语言并不单纯是一种学术研究领域,也不是某个“界”的专业人士说了算的。胡范铸认为,语言从根本上说属于社会制度范畴,与语言相关派生出一系列的权利,包括学习权、使用权,也包括制定和修改权,这些权利属于全社会,而不是语言学家“一家之事”。当然,这并不是说每个人都可以去修改,而是要求任何修改都要在取得共识的基础上进行,要慎之又慎。

回顾历史,我们就会发现,国家一直高度重视语言文字工作并审慎推进。1949年10月10日,新中国成立刚十天,“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就宣告成立,由此拉开了制订汉语拼音、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的语言文字规范化运动的序幕。1958年2月11日,《汉语拼音方案》经第一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通过,开始在全国推行。

汉语拼音并不是第一个汉字注音方案。在此之前,中国古代曾有过直音法、读若法、反切法等注音方法,但由于需要一定的识字量作为基础,不便初学者掌握。近代以来,又陆续出现过国语罗马字、拉丁化新文字等注音尝试,但这些方法或过于复杂,或不够科学,或不便于国际交往,最后都未能推广实施。《汉语拼音方案》的推行,让语言文字的发展在“书同文”在基础上,向“语同音”迈出了重要一步。由于有了简单、实用的汉语拼音,扫盲和推广普通话都取得了显著成效。有人曾做过统计,当时一般农民15到20个小时就能掌握汉语拼音,利用汉语拼音识字,100个小时就能识字1500个。

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它并非一成不变,必然会随着社会发展有所变化和调整。以国人再熟悉不过的工具书《新华字典》来说,自1953年出版以来,历经10余次修订,重印600多次。比如,1959年版把全面推行的《汉语拼音方案》贯穿于全书,突出了汉语拼音给汉字注音的方式。1987年版大量收录了经济、法律、技术的词汇。1998年版作了全面修订,修订后的字典收单字(包括繁体字、异体字)1万余个,带注释的词语3500多个。我们今天熟悉的光纤、光盘、互联网、黑客、软件、硬件、手机、克隆、基因、白领等词都是在不断修订中加入的。

胡范铸认为,语言文字的发展既要强调规范,也要保留一定的弹性。在此过程中,应遵循三个原则:一是语言是发展的;二是语言是有语域的,不同语域规范度不同;三是语言符号以简明为要。按照这三个原则,在调整读音时,不宜简单肯定或否定,在字典中可以保留“又读”,在教材中允许“两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让人无所适从。至于有人担心“改了读音,古诗词就不押韵了”,胡范铸表示,今天已经很难明确说哪些就是古音,即便是音韵学家也未必能做到,对于部分大家耳熟能详的古诗词,可以注明保留某个读音,“总体说来,语言规则肯定越来越简化,话语表达肯定越来越丰富”。

本文综合人民网、澎湃新闻、新闻晨报、上官新闻等相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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