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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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26日 星期

夏初南风翻麦浪 绿满山川韵自浓


浅夏的风裹着阳光的温度,漫过原野时,顺手掀开了麦田的金色帷幔。层层叠叠的麦浪里,灌浆的麦穗压弯了腰,在南风里窸窣私语。远处的山峦早已褪去春寒的青涩,深浅不一的绿泼墨般洇开 —— 针叶林的墨绿沉稳,阔叶林的翠绿活泼,藤蔓攀着山石疯长,连缝隙里的苔癣都泛着油亮的生机。

如今再闻槐花香,那甜里竟藏着岁月的暖。原来故乡从未走远,它在每一朵落花里,在每一口烟火气里,等着游子轻轻拾起。

槐花深处是故乡

□ 尚宗汉

清晨推窗,忽有甜香撞进鼻尖——楼下的洋槐树又开花了。那白花簇在枝头,晨光里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银在绿叶间。我忽然想起汪曾祺写玉渊潭的槐花“像下了一场大雪”,倒不如我老家的槐树热闹,一开花就把村子染成了白晃晃的世界。

故乡的五月,房前屋后、沟边河畔,全是洋槐树的影子。暮春一场雨过后,花瓣落得满地皆是,赤脚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云里。父亲总在这时取出铗镰,往木杆上一绑,冲我晃一晃:“走,摘槐花去。”

沟边的槐树长得泼实,青枝绿叶间,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花压弯枝头,风过时簌簌轻响。未开的花蕾如银珠镶嵌在金绿壳中,轻轻摇晃;已开的花瓣似玉蝶展翅,欲乘风飞去。父亲仰头望树,踮脚勾住枝丫,我趁机揪下一串花,塞进嘴里——清甜里带着股露水的凉,比镇上卖的冰糖葫芦还爽口。

说起槐花的吃法,最难忘的还是蒸菜疙瘩。父亲把摘来的花洗净泡在水里,半晌捞出拌上面粉,揉成松散的疙瘩。蒸笼掀开时,热气裹着槐花香漫出来,满屋子都是甜丝丝的雾气。父亲总爱调一碗红油辣子,滴几滴香醋,拌着菜疙瘩吃,辣得我直吸气,却舍不得停筷子。后来在城里遇着同乡,她教我做槐花炒鸡蛋:槐花焯过水,和蛋液一起炒,临了撒把韭菜,黄绿白相间,端上桌时香得人想喝两盅老酒。

槐花盛开的时节,槐树林是我们的乐园。折根柳枝编草帽,捡块瓦片当手枪,呼朋引伴钻进林子。男娃们脱了布鞋往树下一甩,像小猴子似的往上爬,骑在树杈上大把大把往嘴里塞花,吃得嘴角沾满花粉,像长了白胡子。女娃们不敢爬树,就蹲在地上捡完整的花瓣,装在玻璃瓶里攒着,说是要给布娃娃做枕头。玩累了就躺在花堆里,看天蓝蓝的,云白白的,听蜜蜂在花间嗡嗡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树槐花香十里,宛如白雪树间藏。”小时候不懂什么叫“救命粮”,只知道槐花甜、槐花香,是解馋的宝贝。后来听父亲说,以前闹饥荒,这花可救了不少人的命。如今日子好了,再吃槐花,尝的是旧事里的烟火味。去年母亲来城里住,特意带了袋晒干的槐花,说泡茶喝能败火。她站在厨房择花,白发垂在蓝布围裙上,像落了几朵小槐花。

前些天路过公园,见几个孩子在槐树下追着落花跑,忽然就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时总嫌故乡小,总盼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如今真离开了,却常常在梦里回到那片槐树林。风过时,花瓣落在青石板上,父亲的铗镰还靠在墙上,母亲的蒸笼还冒着热气,而我们这些孩子,永远在树下仰着头,等着吃那口清甜的槐花。

那一份清新、淡雅的栀子香,藏着母亲的爱,久久萦绕在我的心上,伴我度过漫长的夏日时光……

栀子清香夏时光

□ 袁秋茜

江南进入了梅雨季,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我撑着伞走在雨里,尽管很小心,可依旧被雨打湿了裤脚和鞋面。到办公室门口时,我一脸埋怨地甩着身上的雨水。却不承想,走进后闻到一股清香,那香气晕染在潮湿的空气里,一下子拂去我心中的郁闷……

工位前,一朵绽放的栀子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哇!栀子花!”我喜笑颜开,拿起栀子花细细地嗅闻,它的芬芳沁人心脾,让恼人的雨天有了诗意。

明代诗人沈周写的《栀子花诗》中的那句诗:“雪魄冰花凉气清,曲阑深处艳精神。”栀子气清,如同雪魄冰花,是夏日里的一阵清凉,也让人神清气爽。记忆顺着栀子花的芳香,飘到了家中的庭院,停留在母亲的发髻上。

母亲喜爱栀子花,特意向别人求了一枝,扦插在肥沃的秧田里,待生根后移到院中。后来,那一枝长成了一棵,每到芒种之时,青翠的叶子中间便会藏着好多含苞的栀子,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等待着翩翩起舞。还是花骨朵的栀子,已经有了淡淡的清香,母亲会摘下几朵,将它们养在白瓷碗里,日日水养到全然开放。

俗话说:“栀花入室,暂别陋室。”有栀子的那些天,屋子里处处都是香的。花香随着人的走动,在空气里游走,年幼的我在屋子里奔跑,好似徜徉在一片花海中。“丫头,快过来,给你辫子上绑上两朵栀子花,你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花香……”母亲温柔地唤我过去,挑了两朵盛开的栀子花,用皮筋扎在我的麻花辫上。我闻着花香,蹦蹦跳跳地出门找小伙伴玩耍,玩一整天,花香伴我一整天。

母亲也会在自己的发髻上插上一朵栀子花。她照着镜子,美美地插上去,欢喜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时的母亲,一头乌黑的头发,眉眼里都透着活力。她扛着锄头去田间劳作,一路上笑盈盈地和村中的人说话,谈话间充盈着栀子的香,让乡野也有了清雅之趣。若是他人喜欢栀子花,母亲从不吝啬,热情地将头上的栀子花取下来送人。若是有人不好意思要她头上的那朵,她改天定要从树上摘几朵含苞待放的,用白瓷碗盛放着,亲自送到那人家里。

我长大后,当我读到“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时,蓦地,想起了远在故乡的母亲,想到了她赠人的栀子香,嘴角也有了淡淡的笑。

张祜有诗云:“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此时的我,静静地望着桌上的那一朵纯白的栀子花,无比想念家中庭院里的栀子香。

蓬勃的绿意

□ 张红梅

新叶在枝头

肆意地舒展羽翼

褪去了初萌时的

青涩与稚气

青草在原野上

编织着绿毯的绮丽

每根草尖都闪烁着

生命的光熠

它们向着天空奋力地

生长挺立,似要把春的

余晖,都紧紧攥在手里

藤蔓沿着墙壁攀爬

缠绕着时光

那蓬勃的绿意是夏的

先锋兵,宣告着季节

更迭的号角已响起

灶上,蒸着一锅馒头。厨房里很快弥漫着一股好闻的,令人妥帖安适的麦香。好闻的香味有令人喜悦、安抚身心的力量,对于吃面食长大的人来说,麦香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和神奇。

金色麦田

□ 耿艳菊

两场好雨下来,一棵棵麦子精神抖擞,麦粒饱满。这是一段美好悠闲的时光。天好,风好,心情也美。这时节的麦穗碧青,细细的麦芒也碧青,饱满的麦粒也碧青。掐两枝麦穗放掌心里揉搓,不一会儿,掌心里就跳动着一撮清香浓郁的麦粒了,再呼呼两口吹去麦芒麦壳,转眼掌心里就变成了一粒粒小碧玉。大人捏两粒搁嘴里细细品尝,剩下的都倒在旁边的小手里,一旁的孩子眼巴巴等着呢。彼时的麦粒汁液丰盈,清清甜甜,十分美味。

仿佛是一转眼的事儿,碧青的田野就换了衣装,这回是隆重华丽的金黄。“可以收麦了。”家里的长辈根据多年的经验一声令下,全家老小齐上阵,割麦的割麦,送饭的送饭,送水的送水,每个人都有任务。收麦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田间吃饭,空气里弥漫着麦香和饭香,人们吃得格外香甜。

麦子割下来,还要打场,用石磙一圈一圈在麦场里转着,把麦粒撵下来。这是祖辈们那一代的方法。我年少的时候,到处都是打麦机了。割下来的麦子垛在一起,打麦机就一家一家地打麦,很是方便了。后来又有了更高级的机器,麦子也不用割了,放麦子的雨布撑开,人就站在旁边看着就行。很快,一块地的小麦就变成了一堆麦子,省时又省力。

响亮的好天,麦子摊开,越薄越好,晾晒几个响晴天,等每一粒麦子都把阳光结结实实地收藏好,嚼起来清脆劲道,唇齿间麦香弥漫,余味悠悠,就可以把麦子拉回家倒入早已准备好的麦仓里妥善保存好。

麦收期间,整个村庄和田野上方都笼罩着人们的隆重和紧张,一家老小等到麦子归仓,安安静静,笑盈盈地待在仓房里,气氛一下子就明媚轻松了。这一年的饭食有这着落了,人们的心里也落了底气。

压水井旁,父亲拎来一竹篮又一竹篮新麦子,祖母和母亲坐在大盆旁用笊篱淘新麦,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像院里的石榴花一样明亮照人。

淘好晾干的新麦拉到打面坊磨成面粉,祖母和母亲那一段时间总会给我们做好吃的,蒸新麦馒头,烙葱油饼,包饺子,炸糖糕,炸菜角。

“吃饭啦!”圆木桌搁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一碗碗西红柿鸡蛋捞面条摆上桌,西红柿的红,鸡蛋的金黄,上面还点缀着翠绿的一撮荆芥叶,格外明丽好看。这是城里教书的叔叔特意赶回来要吃的一餐饭,他说新麦子擀出来了面条筋道,是世间美味,新麦香是世间最好闻的香味。

叔叔和父亲坐在葡萄架下边吃边闲谈田里收成的场景,有几分“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诗意。

我和叔叔一样在麦香里长大,又在麦香里走远,走出了村庄,走出了金色麦田,但麦香却时刻跟着我们,成为生命里的基调和支撑。麦香是一种怎样的香呢?它蕴含着泥土的朴实,田野的辽阔,农人的勤劳,阳光的温暖,是希望,是踏实,是安宁,是世间的岁月静好。

如今,城镇化的车轮匆匆向前,城市的高楼替代了儿时的山峦,忙碌的生活让我们无暇他顾。但每到五月末,那酸甜的味道总会在记忆中苏醒,带着我去重拾那份童年旧时光。

萢甜心 入童境

□ 杨太国

初夏的风,掠过滇南的山峦,将漫山遍野染成深浅不一的绿。在这浓郁的绿意间,野生的黄萢与黑萢,宛如大自然的甜蜜暗号,用酸甜交织的滋味,悄然唤醒我记忆深处的童年时光。

黄萢,我们也叫它 “黄桑葚”的。它总爱躲在带刺的藤蔓里,只露出圆鼓鼓的脸蛋 。它枝条上的尖刺是它自卫的矛,也因此而感觉它脾气有点野。可当你小心翼翼剥开它的 “防御”,指尖刚碰到那层软嫩的萢果,它就 “扑哧” 笑开了。当它酸甜的汁水溅在舌尖上时,连风里都飘着它调皮的酸甜味。

黑萢,我们也叫它 “栽秧萢”的,是插秧时节成熟的萢果。它不像黄萢那样爱张扬,它总是安静地躲在潮湿的溪边、背阴的灌木丛里,甚至悬崖峭壁处。你若不仔细寻,很难发现它 —— 可一旦遇见了,它饱满的果粒挤成小球,就像撒了一层细碎的紫晶。望梅可止渴、秀色可餐,望黑萢另有一番滋味舌尖。当你轻轻捏住它,它便乖乖地滚落手心,放在嘴里咬破时 “噗” 的一声,浓甜的浆汁裹着微酸在口里化开,唇齿喷甜又带着那种迷人的微酸。

那时候,大人们在水田里弯腰插秧,我们这些孩子就顺着田埂和山涧找它们,以至被草丛里的蚊虫叮咬皮肤,树枝划伤手臂,也全然不顾。眼睛只盯着那一颗颗饱满的萢果,兴奋与急切在心底疯长。

玩累了,就找一处阴凉地儿,席地而坐。小伙伴们相互炫耀着自己的“战果”,看着彼此沾满果汁的嘴角和黑乎乎的小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和着微风,与周围的鸟鸣、虫吟交织成一曲独属于童年的乐章。有时,我们还会用黄萢、黑萢串成手链、项链,扮作童话里的公主与王子。

傍晚,带着装满萢果的小竹篓回家,一路上,心里盘算着要给爷爷奶奶留上最甜的萢果。天黑了,我们围坐在煤油灯下,一家人尊老爱幼地分享着这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萢果的酸甜,混着家人的欢声笑语,成了童年里最温暖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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