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干

五河早期船民文化习俗，是从前船民思想和生活的折射，绝大多数旧的习俗已随着改革开放、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新一代有知识、懂科学的船民的诞生，而逐渐被人们所遗忘。现在船民少了，大部分弃船上岸定居，住进新农村，从农从商从工。今天重拾这些记忆碎片，作为对船民曾经苦难生活的一个回眸。

俗话说：跑马行船三分险。船民整天和水打交道，水火无情，危险性比较大，所以忌讳也比较多。船艏不能大小便，相思木不得跨越，跳板上不许坐人，停船时船头不能直接对庙宇、祠堂的门，或横对桥头、路口、河口，有挡人财路之嫌，对船主不利。船篙吊在船帮上，篙头要统一朝前，一是为了整齐好看，二是有降妖伏魔的意思。

运输船有两个舱，即前舱和后舱，前舱装货，后舱又分卧舱和火舱，卧舱住人，火舱烧饭。船民睡觉都是在船的一头睡，两头睡，似乎预兆船在水中打转转。在船上睡觉，橹前不能睡头，橹后不能睡脚，避开橹（愣）头橹（愣）脚之嫌。

船民把吃饭的筷子看作是行船的篙，吃完饭，筷子不能搁在碗上，船是“搁”不起的，“搁”就等于“浅”住了，就是抛锚。吃完饭，把筷子往桌上轻轻一“射”，表示顺顺当当。“翻”和“沉”对于船民来说都是最忌讳的语言，在船上说话时，一定要想方设法避开这些字眼。吃鱼时要把鱼翻身，只能说“正”过来，或称“调舵”，不能说“翻”过来；帆和翻同音，不能叫帆，而称“篷子”；红薯也叫番薯，吃它时不能提它的名字，只说“吃这个芋头、吃那个芋头”。对物品可以说重，不能说“沉”。“装饭”可以说，“盛饭”说不得，这个“盛”和“沉”谐音，船民忌讳。即使有东西掉到水里，沉入水底，也只能说东西落水了，不能说沉下去了。要是哪一天船未开时，有人在船上提了“翻”和“沉”等这些“不吉利”的字，这天宁可休息，船主也不会开船出行，必须第二天重选时辰开船。

在船民日常交往中，也有很多讲究。到别的船上走亲访友，或是经过人家的船时，手里不能直接提着肉和铁锅，必须用篮子、袋子或其他东西包装起来。肉有“肉头肉脑”、“肉头机”之嫌，会让人认为你是笑话人家不会做人做事谈生意。“锅”和“过”谐音，会让人联想到你是在责怪人家把生意谈“过”了、谈“黄”了。两条船靠在一起，不能脚踩两只船，不然会说你这个人一心二用不可靠，不好处，不能交往。

旧时，受歧视女性遗风的影响，船上对女性的活动范围规定得也更加严格。如新婚新娘和生孩子未满月的女人，称“红人”。不满前一个月，红人是不能从船艏走，不能随便走人家船上的跳板，不能到别的船上串门，不能坐在桅杆或舵杆上。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说是祖辈传下来的。

船上办红白喜事比较简单，姑娘出嫁、儿子娶妻，都由男方派人迎来送往，各家在自己的船上搭个敞棚，摆一两桌酒席，亲朋好友聚一起吃顿婚宴就完事。若船上有老人去世，就把船靠岸，在河边搭丧棚，到岸上买块墓地，买口棺材，请风水先生看个日子下葬。三天圆坟，烧祭纸，喊一声“某某上船，拿钱吃饭”，纸烧好后，再向坟墓方向三叩首，立马行船走人。

船民的语言比较丰富，有些谚语、俚语既生动，又有哲理，类似江湖黑话，陆地农民基本听不懂。如形容风力风向的：南风腰里硬（早晚风小，中午风大），北风两头尖（早晚风大，中午风小），西风活抽筋（风一起，天就变阴）。

这里的行船要诀有：行船不能走回流，出事都在艄后头。反映船民性格豪迈、直爽的有：船上三块板（指横板、跳板、纤板），不是吵，就是喊；船头打架，船艄说话。反映船民生活的有：忙时像花子（船行起来，衣服脏了不能洗，头发长了没时间理，如同叫花子），闲时像公子（船一靠岸就上街泡澡堂，进戏园子，像阔少公子哥生活），背纤像猴子，上岸进馆子（上午茶馆、中午饭馆、晚上说书馆），下水躺板子等等，都是过去船民生活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