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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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14日 星期

父亲的渡口


□ 熊秀兰

水乡的河流繁荣了众多渡口,父亲的渡口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乡村驿站。从青年时代,父亲就在这条河流上摆渡。一条乌篷船、一双船桨,将父亲的人生,整整摆渡了四十多年。

父亲话不多,爱喝酒,偶尔抽根烟解乏,但不上瘾。父亲的嗓门大,中气足,一声“哎——过河啦”的唤渡声,洪亮悠长,抑扬顿挫,隔着河堤都能听到。乡亲们都说父亲天生就是个当艄公的材料,他的驾船技术来自我的艄公爷爷,船驾得四平八稳,从没出过事故。

父亲面庞黝黑,大字不识几个,性格甚至有些木讷,与上过高中、皮肤白皙的母亲形成鲜明的对比,当初父亲和母亲的缘分就是在渡口结下的。母亲当年曾是大队的赤脚医生,每天背着药箱行走在乡村各地,经常很晚才回家。那时候,父亲常常为她一个人在渡口等到夜深人静。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两个年轻人产生了感情,并慢慢发酵……“你爸忠厚朴实,待人真诚,可靠着呢!”这是母亲对父亲的评价,简简单单,却充满了生活的温暖。

有一年春夏之际山洪暴发,河流湍急,家人都劝父亲暂时歇业,等洪水退了再去摆渡。犟得像头牛的父亲说,水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小心驾驶,就不会有事,不能因为涨水就歇业,乡亲们过河会很不方便的。就这样,父亲坚守在渡口,就像坚守着一个神圣的阵地。父亲的倔犟为他赢得了好口碑。

有一天深夜,父亲肾结石发作,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母亲给他注射后才稍稍缓解一些。这时,村里有个乡亲被毒蛇咬伤,要过河到镇上的医院注射抗毒血清。父亲听说后,二话不说翻身就起,顶着狂风暴雨去了渡口,将病人送到对岸后,还帮着送到了医院,由于医治及时,病人脱离了危险。等到他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时,鸡鸣声已在村庄里此起彼伏。

父亲老了,渡船也老了,一弯清波依然流淌在乡村的额头,石拱桥、水泥大桥担负起了渡船的使命,公路也通过桥梁延伸到了村里。当河流不再需要渡船后,白发满头的父亲常常在昔日的渡口一坐好半天,阳光下,和风习习,长长的柳丝亲吻着清波,泛起潋滟的圈圈涟漪,仿佛在述说关于渡口的往事,述说着关于父亲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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