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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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26日 星期

怀念坐船的时光


□ 方军

小时,父亲在汉口航道测量船上工作,每次休假回家,总是乘坐“东方红”客轮回县城,再转车回老家。父亲一回家,我家堂屋里就挤满了村里人,大家听父亲讲洋船(长江上客轮)宽敞高大,载两三千人在江上跑,旅客在船上睡觉、吃饭,如平地一样安稳。人在船上坐,船在水上游,船在南京、安庆、九江、黄石、宜昌、重庆等地沿岸停靠,旅客还可以上岸购买当地土特产,听得村民啧啧赞叹不已,趴在方桌上的我,充满了坐着班轮泛游江湖的梦想。

七岁那年寒假,父亲带我去汉口船上过春节,终于圆了我的梦。那是我第一次坐客轮,尾随着穿着金色带锚海员制服的父亲,凭着一本船员证,客轮上女客运员笑盈盈地帮我们父子俩安排了一个四等舱。父亲领着我从客轮一楼转到三楼,行走在冲洗得光洁锃亮的甲板上,我看到了大辫子女播音员,正用甜美柔和的声音播报客轮本航次航程。经过一楼,我看到了轰隆作响的机舱,明晃晃的聚光灯下,穿着蓝棉布工作服的船员坐在两排鸡啄米似的柴油机前,不时加油,摇车钟。上到三楼,父亲带着我站在船尾欣赏江上夜景。借着客舱的灯光,我看到了船边翻滚的浪花,脚下甲板发出胎动样的颤栗,夜色中的客轮如一头水牛逆水奋蹄疾行,两岸村庄、厂房、青山、树林如一帧帧剪影样徐徐后退。

长大后,我在长江上当了一名驳船水手,船上一名老水手与我住同一间舱房,他家在街上开了一家鞋店,经常坐船到汉正街打货。一年夏天,他休假时邀我一起坐船去武汉。那次,我们匆匆上了船,没有买到四等舱,只买了两张五等舱散席票。虽然没有床铺睡,但老水手很有坐船经验,带了一块帆布,我和他席地而坐。

五等舱里多是打货的、走亲访友的农村人,大家横七竖八和衣而眠。老水手习惯了坐五等舱,很快打着鼾进入梦乡。我不习惯嘈杂混乱的环境,趿着拖鞋来到船尾,坐在缆桩上,在月色下独自品味夜航的美景,阵阵江风徐徐吹拂,两岸灯火若明若暗,客轮船尾犁出一条银光闪烁的航线,载着一船旅客的梦想破浪前行。

1997年,我乘坐了一次时间最长、航线最远的航程。长江航运研究会在“江汉7号”召开年鉴会,船从汉口出发,30多人齐聚客轮上,边航行边开会,每到一个港口,可以下船上坡转一圈。晚上,主办方还组织我们去参加三楼的舞会,大家在漂浮的土地上,踏着音乐节拍跳着慢三快四,有好歌喉的,上台为大家献唱一首。

如今,长江客轮退出普客航线,小城再也没有班轮停靠的身影,往日坐船的美好时光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我一直想去游览三峡,因为那儿还有客轮在如诗如画的江水里扬帆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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