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恒菊
那年,年三十的上午,父亲才用借来的钱,从街上称了一吊猪肉回来。父亲跺去胶鞋上粘的积雪,高兴地向我举着那吊肉:“晚上吃年饭,我们有鲜肉吃了!”
父亲把那吊肉顺手挂在厨房外的屋檐下,望着一排冰锥映衬下的猪肉,我感到过年的味道浓了许多。
下午,父亲拿了红纸去请人家写春联。我就在家里写寒假作业。父亲抱着春联回来时,天又下雪了。父亲到家就紧张地问我:“你把那吊猪肉拿哪去了?”我懵了:“不是你挂在屋檐下的铁钩上吗?我没动它!”
我和父亲前前后后找了几遍,也没看到那吊肉。挂那么高,猫和狗是没办法吃到的。肯定是被人顺手偷走了。父亲气得脸色铁青,坐在家里不说话。
傍晚,外面雪下得更大了。鞭炮的响声多了起来,这说明很多人家都吃年饭了。我们家里还是冰冷一片。父亲终于站起来了。他吩咐我淘米,他自己拿个背篼去场地背草。
我把水烧开,父亲兴冲冲地回来了,他一身雪花,并没有背什么柴草,他的手里竟然提着一只灰色野兔!
原来父亲刚到草垛边,就看见那只在油菜田边寻食的野兔。父亲慌忙追撵,因为积雪很深,野兔跑不快,最终落到了父亲手里。
我们高兴极了!父亲说:“是老天爷可怜我们,给我们送来了野兔!”当晚,我们架起柴火,用小锅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野兔肉。贴了红红的春联,放响脆脆的鞭炮,我们关了门,父子俩围着那锅热气腾腾的野兔肉,欢欢喜喜吃起我们的年夜饭!
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年夜饭都是满汉全席了。但对我来说,那年,那顿独特的年夜饭,它的滋味无可比拟,最值得我终生铭记!